作者:佚名 来源于:世界儿童文学网
一提及陆游,我们都知道他是爱国诗人,有着“位卑未敢忘忧国,事定犹须待阖棺”、“僵卧孤村不自哀,尚思为国戍轮台”、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的一片爱国赤心。而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与唐婉的凄美爱情故事。
民间社会上传说的关于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故事,大致是这样的:
陆游出生越州山阳书香之家,母舅唐诚有一女儿,名唤唐婉,字蕙仙。二人青梅竹马,情意相投。陆家以传凤钗订下婚事,两人成婚,琴瑟相和,很是恩爱。二人沉迷于花前月下,流连于温柔梦乡。以致陆游无暇顾及科举功业,陆游的母亲威严而专横,她一心盼望儿子金榜题名,光耀门庭,因而对现状极为不满。她对唐婉大为不满,很是反感,屡次训斥。二人情意缠绵,并未因此改变。陆游母亲就到无量庵中请尼姑为儿媳算命卜卦,尼姑说唐婉与陆游八字不合,先是误导,终必性命不保。陆游母亲吓得魂飞魄散,回家强令陆游休妻。母命难违,陆游只得一纸休书休了唐婉。然二人难舍难分,陆游就另筑别院安置唐婉,偷偷相会。母亲知道后,严令二人断绝交往。多年后,陆游闲游沈园,偶然碰见前妻唐婉。此时唐婉已另嫁赵士程。赵士程深爱唐婉,是个宽厚重情之士,重新给受伤的唐婉以抚慰,二人相敬相爱。可旧梦重逢,勾起陆游无限痴怨,感慨万千,于是提笔在粉壁上写了一阙《钗头凤》:
(陆游《钗头凤》):
红酥手,黄縢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错、错、错。
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、莫、莫!
第二年,唐婉重游沈园,瞥见陆游题词,不觉泪流满面,于是也和了一首《钗头凤》:
(唐婉《钗头凤》):
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干,泪痕残。欲笺心事,独语斜阑。难,难,难!
人成各,今非昨,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,夜阑珊。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。瞒,瞒,瞒!
此后,唐婉积郁成疾,不久就阖然离世。赵士程悉心照料唐婉,从此一生未娶,把一腔思念悲痛化作上阵保家卫国的力量。陆游老年归来后,常游沈园,并作“沈园怀旧”“梦游沈园”等诗。时过境迁,当年粉壁上的题词已无痕迹,如今沈园重修,重新把两首词题于墙壁,继续诉说着陆游与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这个故事在民间社会长久流传不衰,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。然而,经学者研究考证,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其实是后人演绎的,其中虚假的成分太多。
陆游沈园情意的故事来源于3位宋人笔记:陈鹄《西塘集·耆旧续闻》,刘克庄《后村诗话续集》,周密《齐东野语》。
陈鹄在《耆旧续闻》是这样说的:
“余弱冠客会稽,游许氏园,见壁间有陆放翁题词……笔势飘逸,书于沈氏园。辛未三月题。放翁先室内琴瑟甚好,然不当母夫人意,因出之。夫妇之情,实不忍离。后适南班士名某,家有园馆之胜。务观一日至园中,去妇闻之,遣遗黄封酒果馔,通殷勤。公感其情,为赋此词。其妇见而和之,有“世情薄,人情恶”之句,惜不得其全阕。未几,怏怏而卒。闻者为之怆然,此园后更许氏。淳熙间,其壁犹存,好事者以竹木来护之。今不复有矣。”(陈鹄《耆旧续闻》卷十)
按照陈鹄的记载,“淳熙间”南宋孝宗皇帝年这时,还可以在沈园见到陆游的完整题词。但陈鹄对陆游发妻,没有提任何名氏,而且明确说陆游妻子只留下“世情薄,人情恶”一句,其余尽失。
刘克庄在《后村诗话》里是这样记载的:
“放翁少时,二亲督教甚严。初婚某氏,伉俪相得。二亲恐其惰于学也,数谴放翁。不敢逆尊者意,与妇诀。某氏改适某官,与陆氏有中外,一日,通家于沈园,坐间目成而已。”(刘克庄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七八《诗话续集》)
按照刘克庄的记载,也没有说陆游的妻子是何姓氏。
周密在《齐东野语》中是这样说的:
“陆务观初娶唐氏,闳之女也,于其母夫人为姑侄;伉俪相得,而弗获于其姑。既出,而未忍绝之,则为别馆,时时往焉。姑知而掩之,虽先知挈去,然事不得隐,竟绝之。亦人伦之变也。唐后改适同郡宗子士程。尝以春日出游,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氏园。唐以语赵,遣致酒肴。翁怅然久之,为赋《钗头凤》一词题园壁间……实绍兴乙亥岁也。……盖庆元己未岁也。未久,唐氏死。”(周密《齐东野语》卷一)
到了周密这里,陆游的妻子就成了唐氏,而且故事有了原因、过程、结尾,但没有提及唐氏的《钗头凤》。
经过明清时期,渐渐地,陆游的发妻成了有名有姓的唐婉,而且连她的《钗头凤》也完整了。很明显,这个故事就是后人不断想象添加,逐渐演绎而丰富的。
陆游与唐婉爱情故事漏洞很多,与史实不符。根据学者吴熊和先生、周本淳先生考证,陆游发妻是唐婉没有任何史料佐证,甚至陆游发妻是否为唐氏也存疑。而且,陆游的《钗头凤》与沈园故事无关。唐婉的那首《钗头凤》,也是明代崇祯年间有人添补而成的。
根据史料记载,可以肯定的是,陆游与发妻相爱和睦,但不受陆游父母喜爱,最后陆游休妻再娶,前妻另嫁他人。二人也没有互相题《钗头凤》,陆游的《钗头凤》与沈园无关。陆游对于发妻的怀恋体现在他的《沈园二首》诗歌里:
《沈园》其一:
城上斜阳画角哀,沈园非复旧池台,
伤心桥下春波绿,曾是惊鸿照影来。
《沈园》其二:
梦断香消四十年,沈园柳老不吹绵。
此身行作稽山土,犹吊遗踪一泫然。
现今,人们把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故事传得越来越丰富细腻,宛如一篇细节明晰的小说,而且不断搬上戏剧舞台演绎。
人们需要故事,以故事来传递情感,于是借着陆游的名气与际遇,演绎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。虽然故事是后人演绎添补的,许多细节不是史实,但不妨碍我们对于人间美好情感的向往与感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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